启远网
直到今天,每到雨天,我仍能清晰记起那个脊背的温度——它像一座突然出现的桥,横跨在我疼痛肆虐的暗黑河流上。
那是读二年级时的一个上午,窗外忽然暗了下来,乌云像打翻的墨汁般迅速蔓延,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敲打着教学楼的玻璃窗。我们正准备去校体育馆做核酸检测,走廊里挤满了排着队的学生。突然我感到腹部一阵绞痛,仿佛腹腔内有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攥拧。疼痛如电流般穿梭在我的每一条神经上,冷汗瞬间浸透校服,视线开始模糊,我倚着墙边蜷缩了下去。
“怎么回事?”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启远网,是车老师——那个平日喜欢冷着脸、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喧闹的教室变得肃静的班主任。不知是不是怕镇不住我们这群调皮鬼,年轻的他,嘴角从不轻易上扬,平时我们私下都叫他“年级最严班主任”。
“我……肚子……痛!”我颤抖着回答,他见状马上和我妈妈取得了联系。然后不等我反应,他已经蹲下身,用粗壮的手臂扶住我:“能走吗?”见我摇头,他转身背对着我:“上来。”我还在犹豫,车老师却不由分说地反手揽住我,一下就把我背了起来。他的后背比我想象中更宽阔,肌肉坚硬如铁,隔着薄薄的教师服,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。
“抱紧了。”他嘱咐一声,大步流星地走向楼梯。其他同学纷纷让路,都惊讶于这个平时特别严厉的车老师居然会背着学生。下楼梯时,他格外小心,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,托着我的手臂结实有力。走到一楼,他看着瓢泼大雨,皱了皱眉。
“有伞吗?”他问旁边的学生。人群里递来一把雨伞启远网,他单手“啪”地撑开,将伞斜靠在他肩上,几乎全部遮挡在我的上方,随后大步迈入雨中。迎面而来的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教师服,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上。我趴在他肩上,看见雨水夹杂着汗水顺着他粗壮的脖颈流下,我分明听见了他气喘吁吁的呼吸声,但他依然稳步前行。
“老师……雨太大了……要不等等……”
“肚子疼不能等!”他的声音在雨声中依然清晰,“忍着点,就快到了。”
地上的积水,深处已经没过了脚踝。他每一步都踩出哗啦的水声,运动鞋完全浸透了,但他速度丝毫不减。很快我们到了校门口的门卫室,他小心地把我放在椅子上。这时我才看清他浑身湿透的模样——教师服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坚实的肌肉线条,头发不停滴水,脸上挂满了水珠。“你妈妈马上就到。”他抹了把脸,“再忍一忍。”
妈妈的车很快出现在雨幕中。车老师再次把我背起来,大步走向车子。他拉开车门,小心地把我放在车后排的座位上。“直接去医院。”他对我妈说,“这种突发腹痛可能是急性阑尾炎,不能耽误。”车子启动时,我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回头望去。车老师仍站在雨中,浑身湿透,却像一尊雕塑般挺拔。雨水在他周围飞溅,他却一动不动地目送着我们离开。
后来妈妈告诉我,那天车老师一直等到我们的车消失在路口才离开。过了几天我返校,他照常带着我们上课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只是那天课间休息时,他破天荒地对我说了句:“不舒服就打报告,不能硬撑。”
那个雨天,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钢铁脊背——不是坚硬的肌肉,而是在风雨中为你弯下腰的温柔;不是严厉的面孔,而是危急时刻毫不犹豫的担当。车老师用他钢铁般的脊背,为我架起了一座横亘在童年与成长之间的“最温柔的雨中桥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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